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

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

2022年3月11日，在9.0级地震引发海啸和核事故11周年之际，人们在东京电力公司（TEPCO）总部外参加反核抗议活动。东京电力公司因在这场灾难中的责任支付了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

当一家公司违法时，它可能会面临刑事和民事指控。民事和刑事处罚差异很大，取决于犯罪的范围。刑事案件只能由政府提起诉讼，可能导致经济处罚或对个人自由的限制，如取消律师资格或判处监禁。民事案件——可由政府、组织或个人提起——不能将人送进监狱，但可能导致经济处罚，如罚款或财产损失。民事处罚也可能包括取消职业资格。

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是由公司而非个人支付的。这些公司包括制药公司、石油和天然气公司以及金融服务公司等。这些公司要对从误导性陈述到金融危机，再到史上最大的工业环境灾难等一切负责。但是，谁支付了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又是为什么呢？

确定最高罚款很复杂

要回答这个问题比看起来要棘手。这是因为历史上最高额的罚款往往是刑事罚款、民事罚款和其他强制支付款项的混合。

Christopher Morvillo参与过刑事诉讼的双方工作，他先是纽约南区的助理美国检察官，现在是曼哈顿的一名白领刑事辩护律师。Morvillo提醒说，当你看到巨额刑事罚款的新闻时，头条数字可能是多项罚款的总和。他解释说：“报道的总损失可能令人瞠目结舌，但其中很多钱实际上不是刑事罚款。很多刑事处罚实际上是由法规规定的，总损失可能包括民事处罚、没收（上缴利润）和对受害者的赔偿。”

当我们考虑总损失——包括刑事罚款、民事罚款、赔偿和其他费用时，支付史上最高罚款的公司是东京电力公司（TEPCO）。东京电力公司运营的日本发电厂引发了2011年福岛核灾难。虽然核危机最初是由地震和海啸引发的，但福岛核事故独立调查委员会（NAIIC）宣称这场灾难是“人为的”。这就开启了刑事责任的大门。这家公用事业公司面临着超过4500亿美元与环境灾难和辐射暴露相关的赔偿要求，其中大部分似乎已经支付。

公司支付的5笔最昂贵的刑事罚款

根据Morvillo的说法，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可能是刑事处罚、民事处罚和其他法院命令支付款项的组合。从最高金额开始，被责令支付最高罚款的公司如下：

1. 东京电力公司（TEPCO）（2011年）

福岛第一核电站灾难发生9年后，这张2020年2月3日拍摄的照片展示了东京电力公司（TEPCO）设施内的3号机组反应堆建筑和污染水储存罐。

KAZUHIRO NOGI/AFP/Getty Images

2011年3月11日，日本北部发生大地震。地震和随之而来的海啸使位于大熊町沿海的福岛第一核电站瘫痪，导致部分堆芯熔毁，并使周边地区遭受危险的辐射暴露。日本议会委托对这场灾难进行审查，检查人员得出结论，福岛核熔毁是“一场严重的人为灾难”。他们将部分责任归咎于日本政府，但对运营该核电站的东京电力公司（TEPCO）提出了尤为严厉的批评。根据检查人员的报告，东京电力公司的管理人员在灾难发生前的几年里对安全要求漠不关心。该公用事业公司对当地的安全担忧反应迟缓，导致了更多的辐射损害。

在提出将总财务责任上限设定为约450亿美元之前，针对东京电力公司的初始索赔总额看起来达到数万亿日元（数百亿美元）。十多年后，针对东京电力公司的民事处罚仍在不断增加。2022年7月，东京地方法院命令东京电力公司的四名高管支付13万亿日元（约合950亿美元），以赔偿他们在这场危机中的责任。

2. 英国石油公司（BP）（2010年）

2010年4月20日发生石油泄漏后，2010年5月19日墨西哥湾进行控制燃烧时浓烟升起。

John Kepsimelis/美国海岸警卫队/Getty Images

2010年4月20日，“深水地平线”石油钻井平台开始向墨西哥湾海域泄漏石油。泄漏情况愈发严重，最终向海洋中泵入了超过2.1亿加仑（7.95亿升）的石油。该钻井平台的运营商英国石油公司（BP）花了五个月时间才堵住石油喷泉，到那时，“深水地平线”石油泄漏事件已成为历史上最大的海上石油泄漏事件。它破坏了海洋和野生动物栖息地，颠覆了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阿拉巴马州和佛罗里达州墨西哥湾沿岸的当地渔业。

英国石油公司的财务影响巨大；该公司支付的罚款数额巨大。2010年，它首先支付了200亿美元用于设立墨西哥湾沿岸索赔基金（GCCF），以补偿受害者并偿还政府应对灾难的成本。然后，在2015年，该公司同意支付史上最高的环境罚款，总计187亿美元。英国石油公司总共已支付了超过540亿美元与“深水地平线”危机相关的罚款和处罚，这个数字可能还会增加。

3. 美国银行（2014年）

2008年，美国陷入金融危机，原因是大量次级抵押贷款使购房者背负了他们无力承担的可调整利率抵押贷款。美国司法部和证券交易委员会调查了大量银行和商业贷款机构，并最终因它们在金融危机中的角色对其进行了惩罚。最终，美国银行支付了金融机构史上最高的刑事罚款。

美国银行的大部分罪责源于它收购的公司的行为，包括全国金融公司（Countrywide Financial）和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该银行通过支付166亿美元的罚款与司法部达成和解。这是所有有罪银行中最高的刑事罚款，但总体而言，这些银行因在危机中的角色已支付了超过2500亿美元。

4. 脸书（Facebook）（2019年）

脸书（现名为Meta Platforms）在2019年被联邦贸易委员会（FTC）罚款50亿美元，原因是违反了2012年关于用户控制其在线隐私和个人信息使用的命令。2012年的命令源于脸书和联邦贸易委员会之前的一次和解。脸书的罚款使之前所有与隐私相关的罚款相形见绌。在2019年之前，最高纪录是Equifax支付的2.75亿美元罚款，尽管后来增加到5.75亿美元。脸书和联邦贸易委员会2019年的和解协议还设立了一个委员会，负责保护消费者数据并确保透明的隐私政策。

5. 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2012年）

葛兰素史克（GSK）超过30亿美元的和解协议有助于说明制药行业中一些猖獗的问题。

Rafael Henrique/SOPA Images/LightRocket/Getty Images

2012年，制药公司葛兰素史克同意达成史上最大的医疗保健欺诈和解协议。该公司承认违反了《民事欺诈索赔法》和《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FFDCA）。这源于该公司涉及文迪雅（Avandia）、安非他酮（Wellbutrin）、拉莫三嗪（Lamictal）、昂丹司琼（Zofran）、帕罗西汀（Paxil）、舒利迭（Advair）、依曲康唑（Imitrex）、辅舒酮（Flovent）、伐昔洛韦（Valtrex）和洛曲尼斯（Lotronex）等药物的行为。和解协议宣称该公司非法推广未标明用途的药物、未披露安全数据、做出虚假和误导性陈述以及向医生行贿等罪行。葛兰素史克的刑事和民事处罚加起来总计超过30亿美元。

从检察官转为辩护律师的Morvillo指出，《欺诈索赔法》规定了对政府超额收费的民事和刑事处罚。他指出：“到目前为止，政府从《欺诈索赔法》中获得的民事处罚比任何其他法规都多。其中很多与医疗保险或医疗补助欺诈有关。”

哪些行业支付最高罚款？

有几个行业在最高刑事罚款名单上频繁出现。排在前列的是制药行业，许多罚款接近葛兰素史克创下的纪录。例如，制药公司辉瑞（Pfizer）在被发现向医生行贿并非法推广未标明用途的药物（包括抗炎药伐地考昔（Bextra）、利奈唑胺（Zyvox）、普瑞巴林（Lyrica）和齐拉西酮（Geodon））后被处以23亿美元的罚款。这在葛兰素史克三年后打破纪录之前是制药行业历史上最高的罚款。其他支付超过10亿美元罚款的制药公司包括强生（Johnson & Johnson）、礼来（Eli Lilly）和雅培（Abbott Laboratories）。

其他因面临世界上最高刑事罚款而闻名的行业包括金融服务行业、能源行业和公用事业。汽车行业通常面临的罚款数额相对较小，但汽车制造商大众（Volkswagen）由于其“柴油门”丑闻也可以说属于这个名单。2016年，它与司法部达成147亿美元的和解协议，但并非所有款项都被归类为罚款。尽管如此，它仍然是历史上最昂贵的和解协议之一。

刑事罚款是否在增加？

史上最高刑事罚款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它们都是在21世纪征收的。从检察官转为辩护律师的Morvillo解释说：“我们在过去20年看到的罚款在21世纪之前是闻所未闻的。”

Morvillo说：“政府面临的问题是如何阻止犯罪行为。你不能把公司送进监狱。所以，你征收巨额罚款，或者追究公司内部的违法者。”这可能意味着对公司特定员工提起刑事指控，并让公司配合对这些员工的调查。

Morvillo将联邦政府的策略描述为“摇摆的钟摆”。有一段时间，政府专注于巨额罚款以威慑公司诚实经营。美国银行和脸书等公司支付的巨额罚款就发生在这些时期。然而，钟摆现在可能正在向相反方向摆动。

Morvillo解释说，截至2023年1月，“司法部已经更新了其公司执法政策，以便为披露犯罪行为的公司提供激励。这意味着如果公司自我披露[内部不法行为]，罚款将大幅减少。”换句话说，如果公司坦白并揭露自己组织中的违法者，司法部可能会给予它们比原本可能支付的低得多的罚款。

如果司法部最近的趋势持续下去，我们可能会在未来几年看到较低的刑事罚款。这也可能导致政府与被调查公司之间有更大的合作。Morvillo解释说：“政府在公司面前抛出这些交易，这些公司的律师受到激励尽快去合作。”

这就是犯罪

根据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在一份关于英国石油公司石油泄漏的特别报告：“作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海上石油泄漏事件，‘深水地平线’石油泄漏在87天内向墨西哥湾释放了1.34亿加仑的石油，污染了五个州1300英里的海岸线……‘深水地平线’石油泄漏导致数千只海洋哺乳动物和海龟死亡，并污染了它们的栖息地。”给这一切标上一个价格吧。